第一章
美丽的青春 by 如水莲子
2018-5-28 19:32
序:1937年最后一个冬日
1937年冬天的上海,正是战争的风云打破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梦幻生活的时刻,夜总会的灯红酒绿与轻歌曼舞已经无法安抚人们的失落与伤感,不过,人们还是麻木的生活着,把那已经苦涩的美酒与咖啡倒进同样麻木的嘴里。
这是一座孤岛城市,战争在它的外围定了格,八一三的炮火早已经过去,再也嗅不到烽烟,人们又开始习惯以往的日子。当然,他们也少不了要议论日本军队在南京杀了好多人,不过,议论归议论,却没有了激昂的情绪,到是有些庆幸,好在自己没有生活在南京。
而此时的南京火车站依然每天人头攒动,拥挤不堪,从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总是被旅客挤得个水泄不通,不知哪儿有那么多人从南京到上海,或者从上海到南京,这样一来,许多时候,火车不得不增加班次。
这天深夜,从南京到上海只有最后一班车了,因为年底的缘故,又加上深夜,赶火车的旅客们并不多,他们依次排队准备上车,站台冷冷清清,警察们在检查着来往的旅客。
冷风吹在人们的脸上,身上,大家几乎都瑟缩着。
车站门口,一个黄包车匆匆赶来,拉车队车夫满头大汗,喘着粗气,车停下来,从上面下来两个青年男女,男子掏出钱,也不看多少,塞到车夫手中,然后拉着女青年向车站跑去。
“先生,找你钱。”车夫在后边喊,但两个青年根本没有听见。
“跑得这样急,赶去投生呀。”那车夫自言自语到,说着,拉车离去。
两个年轻人进站后四处寻找售票窗口,准备买票,男青年拉着一个人问:“先生,到上海在那里买车票?”
“到上海,车都快开了,你还来得及买票呀。你们怎么才来,赶火车也不抓紧时间。”
两个人不等那人把话说完,往站台跑去。“到车上去买。”只听得那人最后说了一句。
男青年一手紧紧拉着女青年,向站台跑去,到了站台,警察拦住他,“票!”
“啊,我们到车上补票。”
“不行,没有票不能上车。”
“那,我们去哪儿买票呢?”
“今天没有了,明天吧。”
“啊。”男青年呆住了。
“哥,怎么办?”女青年焦急得问男青年。还不时的看看车站外,好像看看有什么人追来。
“先生,行行好,我们的母亲病重了,要见我们最后一面。”
“母亲,病重?”警察看来看两个人。
“是啊,我们才接到电话,所以。”
“有良民证吗?”
“良民证?”男青年从衣服里摸出两张良民证,交给警察,警察看了看他们,又看了看证件。
“那,上车补票吧”说完,把良民证给了他。
男青年将良民证放进衣袋,带着妹妹走向火车。
两个人顺着人流向火车移着。女青年还不时向车站方向惊恐的往着,好像怕有人追来。终于,两个人上了火车,找到座位坐下。
男青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。
“哥。他们。”女青年叫了一声。
“别怕,别怕,没有人知道我们已经上火车了,这是最后的一班火车。”
女青年放心了,她看了看四周,车厢内除了旅客,没有别的什么人,她放心了。
一声刺耳的火车汽笛长鸣,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,火车开动了。而火车站的钟声也响起来。一个软软的女声嗲里嗲气的报告1937年已经过去,新的一年已经来到了,女声依然透露着吴侬软语调甜糯,报完时,还忘不了说一大堆在新的一年里,将在南京政府(汪伪)的领导下,共建大东亚共荣的话,这些话丝毫没有引起人们的兴趣。
火车上的广播也响起来,放起日文歌曲,火车上的几个日本旅客开始咿咿呀呀的边唱边跳起来。但他们的歌舞也没有引起共鸣。
“新年到了,大家来庆贺呀。”一个西装革履,梳着油光水滑的小分头的男人说了一句。
“庆贺什么,兵荒马乱的,还有什么心情。”另一个人懒懒的叹了一口气,说到。
“嘘,”油头粉面的男人用手挡住另一个男人的嘴,看了看那几个日本人,那几个日本人正陶醉在歌舞中,似乎他们不懂中国话,有些放心,“你不想活啦,说这些。”
刚才说话的男人怔了一下,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欠妥“我是说,唉,算了,算了,我只想回家,马上到上海。”
“管他怎么,这日子总得过吧,你们说是不。”旁边的人点头附和,油头粉面的男子打一个响指,一个服务生过来。“先生有什么事情要我效劳吗?”
“你们火车上有香槟吗。拿一瓶。”
“好的。”服务员离去,不一会儿拿来一瓶香槟和几个杯子。
那人给几个打扑克的到上酒,“来,为新年干杯。小伙子,你也来呀。”那人对着男青年叫了一声,男青年摆摆手,表示不感兴趣,那几个人也不勉强,油头粉面的男人将香槟到今酒杯中,泡沫溢出,他优雅的端起酒杯,另外几个也举起酒杯,大家开始干杯。
“哥,我想睡一下。”女孩很疲惫的对男青年说着。
男青年点点头,“你就靠在我身上吧。”
女青年将头靠在哥哥肩膀上,合上眼睛。
旁边几个旅客在议论着什么。
男青年却没有入睡,他警惕的望着四周,回头看后边,怕有人冲进来。过一会儿,他将目光投向车窗外,但见外边一片漆黑,一片死寂,只有火车的哐当生回荡在无边的夜色里。
酒杯碰响的声音和日文歌曲似乎刺痛男青年的心,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。
这个男青年叫沈泉,旁边的女孩是他的妹妹,叫沈冰凝。
1937,这个日子将痛苦刻在每个中国人心中,也让火车上这对沈氏兄妹永远难忘,因为,仅仅一夜之间,他们失去了一切。
尾声:永远的《梦幻曲》
抗战终于胜利了,人们迎来胜利的一天,当乔本带一队日本军走出来向新四军投降时,秦司令、军和小龙并肩站着接受日本军投降。乔本走到秦司令的面前,把身上佩的宝剑解下,双手交给秦司令。
老周和李涛走到他面前,说:“乔本,认识我们吗?”
乔本看到他们两人眼睛都直了,他不敢相信,他的眼皮下居然还有两个共产党。
秦司令接过宝剑。乔本在投降书上签字。
“乔本先生,泉子不是告诉你,我们特科的总部在维也纳吗?也告诉了你联络暗号,怎么?你没有去抓人?”
“是啊,你们一直无视国际战争法,采用细菌战和毒气,到中立国抓人又有什么呢?”秦司令说。
“唉,我没有想到沈泉先生表面那么文弱,可却那么坚强,他忍了那么多的酷刑却不吐一个字。连我们最先进的仪器对他都毫无作用。”
“于是,你就踩坏他的右手。”
“我一直忘不了沈泉先生,这是我最敬佩的中国钢琴家,可惜我一直无缘和沈泉先生合作呀。”
“合作。你先别谈和中国钢琴家合作,你记住,你踩坏了一个中国优秀钢琴家,一个为民族解放而战斗的战士的手。不过,你却没有征服他。”
“我记着的,对了,你们一定想知道沈先生最后给我弹的钢琴是什么吧。”
“是什么,我想,不会是《梦幻曲》,更不是你们的《樱花谣》。”老周说到。
“是你们的《大刀进行曲》,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,他说这才是我们应该听的音乐。”
乔本无缘与中国钢琴家合作,带着遗憾离开了中国。
秦司令说:“多想听听泉子的琴声呀。”
“我听到了,就在这山水这间,就在中国大地上,就在我们前进的号角里。他和他最崇拜的老师,我们的人民音乐家任光同志,在共同演奏呀。”
小龙成了一名地下工作者,一个人到上海,和李医生等开展革命工作,他来到公墓,毅在泉和冰凝的墓前站立着。小龙走到墓边,向泉和冰凝献花。
小龙站起来,走向毅,两人拥抱在一起。
半个世纪过去了,在上海的公墓,泉的墓前,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坐在那里,用枯瘦的长满老人斑的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,照片上的年轻男子依然那么年轻帅气,那阳光一般的大眼睛依然平和地看着人们,像是要对人诉说什么,他旁边的照片上那位女子也依然美丽。
那两位老人便是毅和小龙,毅一直在上海,一直守候着泉和冰凝,每天都要为他们兄妹弹奏《梦幻曲》。
上海解放后,他又和小龙到皖南将冰儿的遗骨迁到上海的公墓,与泉合葬在一起。无论岁月如何变幻,他都始终守候着他们。在那特殊年代,有人要毁他们兄妹和老耿的坟,毅只身到了北京,找到身居要职的老周,保护了他们的墓。
毅天天坚持为他们弹钢琴,弹《梦幻曲》,在特殊年代,这曲子成了禁止演奏的曲子,他依然将家里的门窗关严实,用厚厚的窗帘挡住,为他们弹着这首曲子。
动乱过后,他组织起老年乐队,开始在公开场合为兄妹们演奏,每次演出前,他都要说“这曲子是献给我的爱妻冰凝和我的兄弟泉哥的。”每次演奏完,他都泪流满面。台下掌声雷动,没有经历过那年代的人们都被那群花样年华的青年们感动。小龙离休后,也来陪他的泉哥,冰儿姐和冰凝姐姐,以及他没有见过的老耿大哥。
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对逝去的亲人说,告诉他们许多话。后来的他们经过了很多风雨,可想到泉哥和冰儿、冰凝,他们又让自己走了过来。
他们好像听到了泉的琴声和两位女子的歌声,看到永远充满青春活力的他们从自己眼前走过。毅来到冰凝的墓前,用手抚摸着冰凝的照片,老泪纵横。